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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昆侖古蓮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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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0章 昆侖古蓮

範南城此人, 平時神龍見首不見尾,除了一個月一次的碑林拍賣會,他鮮少在人前露面。

碑林拍賣會在全國地下交易場中十分有名。

出名之處在於,它的拍賣範圍極其廣泛, 囊括了五花八門的交易物, 上到航天飛船碎片, 下到西周王墓陪葬,比起拍賣會, 更像一場奇葩大展覽。

在碑林老人間耳口相傳這麽一句話:只有想不到,沒有買不到, 要是買不到,就是錢沒到。

每年都有很多物主拿著千奇百怪的東西來碑林拍賣, 會場對拍賣物的審核門檻不高, 只要物主敢賣, 就怕沒人拍。

如果第一次拍賣失敗,沒有人出價, 那麽會場以後都不會再接受這件拍賣物上臺。

同時,假如物主第一次參與拍賣就無人出價——碑林拍賣行在這方面很嚴格,將終身不允許物主在範家行的地界裏拍賣物事。

所以第一次來這裏的物主, 往往都帶著好東西。

而在正式開拍前, 所有拍賣物都嚴格保密。

本次拍賣物都有哪些,需要等到開拍才揭曉。

有門道的買家會提前打探消息, 他們更樂意參與新人物主多的拍賣場合。

因為新人更怕被範家行終身永封, 所以他們帶來的東西往往更有價值。

不像一些老鹹魚, 什麽印度風幹牛糞都敢往拍賣臺上擺。

梅輕怡算了算時間, 明天晚上按例就是這個月的拍賣會。

這會兒, 範南城大概率就在西安。

別人聯系不上範老板, 作為梅家行的繼承人,梅輕怡自有辦法和範南城搭上線。

他去了一趟八仙宮,古玩交易市場走到頭,左轉的巷子裏,仿制青銅香爐擺在門前,煙熏火燎雲裏霧裏,梅輕怡推開門:“趙老板,我是梅輕怡。”

周秦和尤異在主路上等他。

周秦順便聯系了特勤處,安排人去殯儀館善後。

沒多久,梅輕怡出來了,壓低嗓音道:“我請範南城吃飯,今晚六點,在曲江那邊。”

“行。”周秦瞅瞅時間:“那咱們先吃中飯。”

尤異舉雙手讚成,梅輕怡嘖嘖有聲:“瞧給孩子餓的。”

下午,三個人又去梅學成出事那家酒店晃了一圈,沒有什麽別的發現。

說起酒店,梅輕怡問:“你倆今晚住哪?”

周秦說了曲江一家五星酒店,梅輕怡哦了聲:“公費?”

“姜洛那麽摳,你覺得可能批嗎?”

“自費啊。”梅輕怡對那家酒店有所耳聞。

去年他一個朋友過生日,定了那家酒店的風雲套房,他們五個人去那裏聚了聚,落地窗很寬敞,就在河岸邊,曲江風景盡收眼底。

“嗯。”周秦看了眼尤異:“難得來一趟古城,就當帶小朋友旅游了。”

尤異冷漠臉:“我成年了。”

梅輕怡點頭:“住多久?”

周秦:“一周。”

“五位數。”梅輕怡隨口道:“有錢啊周處。”

周秦扭頭看尤異:“聽到沒,他誇我有錢。”

對於上次,梅輕怡說他養不起尤異這件事,周秦耿耿於懷。

要不是尤異沒什麽金錢概念,周秦一定狠狠向他展示什麽叫「你就算每天吃米其林三星我都能養你到老」的霸(土)總(大款)氣概。

“哦,”對此,尤小異只是高貴矜持地點了下頭,“知道了。”

一副視金錢如糞土的模樣。

梅輕怡笑暈過去。

周秦抽了下嘴角,半晌,撇出個無奈的笑:“傻兒子。”

對於尤異真的沒有金錢概念這件事,周秦算是徹底明白了。

於是周秦做了一件事,夏日天氣炎炎,尤異想吃冰淇淋,這回周秦沒有代勞,而是給了他兩張毛爺爺,把他領到哈根達斯冰櫃前:“你自己買。”

尤小異雖然沒有現代社會生活經驗,但他很聰明,對照人民幣上的數字和冰櫃裏的價格標簽,拿了大桶榛子巧克力。

然後尤異看著周秦,周秦指了指收銀員:“給錢。”

尤小異抱著冰淇淋去給錢,對方給他找了五十塊零錢。

周秦:“寶貝,知道錢用來幹嘛了吧?”

尤異:“買冰淇淋。”

周秦:“……”

下午六點,三人準時在飯店等候。

範南城如約而至。

梅輕怡和他握手,介紹了周秦和尤異,沒有說周秦的身份,借口是他兩位信得過的朋友。

範南城幹這行,都是些地下交易,上不得臺面,最怕警察,要是知道周秦來自特勤處,他肯定什麽也不會說。

周秦不動聲色觀察他。

禿頂,中年,穿著普通,外表形象大眾化,一點也不像某個地下場子的老大。

範南城的笑容甚至稱得上憨厚。

但到底是老江湖,那雙眼睛下的精明,怎麽都掩不住。

他很戒備周秦,一直沒開口談自己生意的事,就和梅輕怡聊些有的沒的,勸慰他節哀順變,逝者已矣。

周秦是個機靈人,忽悠大學滿分畢業選手,他主動和範南城搭話,聊些古董上的事,又說自己家生意怎麽怎麽樣,三言兩語,就和範南城大表哥二舅家嫂子朋友的弟弟搭上遠親。

“親戚啊。”周秦激動地和範南城握手:“我二媽他堂兄的弟妹家那大伯的姑奶奶跟你是老鄉!”

梅輕怡:“……”

尤異:“……”

真不真沒人知道,反正周秦是當真了。

沒人不喜歡機靈人,主動攀關系的範南城也見過不少,但像周秦這樣煞有介事的,真沒幾個。

周秦聊起他爸買古董,老以為是王羲之真跡,帶回找專家一鑒定,噢喲,不出所料,假貨。

範南城也吃過這虧,那還是他年輕時,去北京潘家園淘貨,人家跟他一頓胡侃,吹得天花亂墜,範南城一時不察,信以為真。

“虧了這個數。”範南城比了五根頭。

周秦把他面前的酒杯斟滿:“五萬?”

範南城喝不少了,滿面通紅,拍桌生氣:“五十萬!”

“嘶。”周秦一臉情真意切地替他可惜:“五十萬啊!”眼角餘光有意無意掃過尤異,嘴上振振有詞:“那時候,五十萬值錢吶!”

尤異在和梅輕怡說話。

查完周秦家世背景的梅老板:“……”

他小聲吐槽:“姓周的真能扯。五十萬放他家也就灑灑水。”

周秦微瞇眼睛,眸底暗色沈沈。

梅輕怡感到一記眼刀襲來,下意識擡頭看周秦。

周大忽悠滿臉堆笑,和範南城你一杯我一杯,喝成了酒桌上暫時的好兄弟。

梅輕怡摸著下巴若有所思,他斜眼瞄尤異。

尤異毫無察覺。

扯了半天,終於進入正題。

範南城舌頭喝大了,戒備心放下一半。

梅輕怡問他梅學成和他約好見面的事。

範南城略一思忖,便回答了:“確實是說過這事。覆活你二叔母…”他頓住,看了眼周秦,又看了眼尤異。

“他倆知道了。”梅輕怡解釋:“就是陪我查這事的。”

“嗐。”範南城摩挲自己的光頭:“早說我就告訴你了唄。”

“我們倆上個月月初通的電話,當時我在國外。”範南城徐徐回憶:“你二叔是不是找你算過。”

“算過。”梅輕怡點頭:“算出了他的死劫。”

“對,他也跟我說了這事。”範南城嘆氣:“至於覆活你二叔母的法子,是我無意中得來的。”

至於究竟從何得知,範南城自然有他的渠道,不可能告訴他們這些外人。

三人也都識趣,默默地聽範南城說。

“我那時在電話裏就告訴他了。”範南城說。

一石激起千層浪,三人均是訝異。

梅輕怡有些錯愕。

他們先入為主,以為梅學成和範南城約好談這件事,沒想到這麽重要的消息,範南城早就在電話裏直接告訴了梅學成。

那麽二人為什麽還要見面?

“本來約好老朋友見面敘舊。但他因為死劫來臨,就暫時不見面了。”範南城看著梅輕怡震驚的表情,也生出疑惑:“他沒有告訴你嗎?”

“沒有。”

梅學成沒有告訴梅輕怡真相,他和範南城見面,壓根不是為了二叔母覆活的事,而且,梅學成壓根沒打算去見範南城!

他去酒店難道只是…掩飾?掩飾什麽?

周秦心念電轉,有了猜測,小聲告訴尤異:“他找了替身去那裏應死劫。於是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,其實他沒死。”

尤異點頭,也認為這種可能性極大。

梅學成在向所有人掩飾他還活著這件事,他根本沒有死,而是用替身金蟬脫殼。

他甚至用上那枚古屍養了千年的血玉戒指,作為媒介,使得替身的偽裝更難以識破。

話說回來,梅學成這麽大費周章,又是為了什麽?

他和攝魂鏡又是什麽關系?泥人呢,也和他有關嗎?

這時候,梅輕怡坐直身體,問出第二個重要問題。

“覆活二叔母,也就是落花洞女的方法是什麽?”

這回換範南城震驚了,他不解地反問:“你二叔沒有告訴你?”

梅輕怡搖頭,確實沒有。

“……”範南城沈吟,兩根指頭捏在一起,撚了撚,他在沈思。

半晌,範南城嘆口氣:“你二叔既然不告訴你,自然有他的理由……”

梅輕怡不自覺地緊張起來。

幸好,範南城話鋒一轉:“不過現在人都走了,告訴你也沒什麽。”

落花洞女與趕屍、蠱術並稱為湘西三邪。

傳說落花洞女是落了洞的女子,身懷異香,哭泣時眼淚會引得花朵掉落樹下。在等待神靈來娶的過程中,耗盡神思,因此衰弱而死。

落花洞女是否真的存在,早已不得而知,但將妙齡未婚女子獻祭給洞神,謂之曰落花洞女的習俗倒是古已有之。

梅學成的妻子江鳴玉就是他從湘西帶回的落花洞女。

範南城:“傳說落花洞女感神恩而死,所以洞女之死是應神靈召喚。不能說是死,只是不在這具皮囊中,洞女魂追隨神靈去了。”

周秦猜測:“所以如果能將洞女魂召回,死去的洞女就能覆生?”

範南城欲言又止,他點點頭:“的確如此。落花洞女是哭死的,這個你們知道嗎?”

周秦對梅輕怡第一天說的那句「因為死了」印象深刻,洞女哭幾天就不哭了,因為死了。

“我找到的法子其實劍走偏鋒。”

範南城指尖點桌面,沈思道:“哭與苦同音,也有人說洞女是因太苦才離去。但這世間比洞女苦上千百倍的大有人在,只要將這些怨苦之人的魂魄搜集起來,使它們日夜痛哭,就能為洞女還魂。”

周秦明白了:“比誰命慘。”

命好的活,命差的死。

就連天道都如此不公。

範南城嗤了聲:“就是這個意思。”

席間一片沈默。

範南城低頭轉玻璃杯,嘣了個酒嗝,長嘆氣。

梅輕怡望向周秦。

尤異還在埋頭猛吃。

周秦兩道濃眉擰緊,頃刻,他豁然起身,撥通曹源電話:“曹小。”

曹源嚼薯片,囫圇應:“老大,有事?”

“查兩個人。”

曹源正襟危坐:“你說。”

“西安碑林派出所新來的兩個民警,一個叫劉明,一個叫宋飛。”

“好,沒問題。”

周秦掛了電話,梅輕怡有所察覺:“你懷疑…”

周秦沒說話,梅輕怡難以置信,推開凳子站起來:“我二叔不可能這麽做!”

尤異一直沒說話,幽幽冒了句:“寧可信其有,不可信其無。”

“我是二叔養大的,他的為人我再清楚不過。”梅輕怡憤怒:“無憑無據,你憑什麽懷疑他?!”

周秦冷笑:“形跡可疑,為什麽不能懷疑他?!”

範南城拍桌,一副大佬坐莊姿態,扯開雄渾嗓子:“吵什麽吵,都別吵!還有個事沒說呢。”

周秦坐回去,梅輕怡瞪著他,也坐回去。

凳腳砸地,和梅輕怡的冷哼一樣響亮。

範南城推開面前的碗筷:“你二叔是個聰明人,我跟他說了這個法子後,他很快發現,除了這些怨苦之人的魂魄,覆活落花洞女,還需要一樣東西。”

三人豎起耳朵。

範南城擡著下巴,環視他們一圈,悠悠坐回椅子裏,開口道:“昆侖古蓮。”

範南城搖頭晃腦:“山海之南,流沙之濱,赤水之後,黑水之前,有大山,名曰昆侖之丘。”

“昆侖,”範南城上身前傾,豎起一根手指頭,打酒嗝,“天下龍脈交匯處。”

“現代風水界認為,傳說中的昆侖祖龍就是現在昆侖西端的帕米爾高原。”

“發軔於昆侖祖龍脈,天下共生五條支脈。”

範南城振振有詞:“向北有二龍,一為蔥嶺、薩彥嶺,這條龍去蒙古;另一為天山、陰山、燕山至興安嶺。南脈去印尼、新西蘭,向澳洲。西龍也有兩條,一條去烏拉爾山脈,形成歐亞大陸的分界線,另一條去高加索山脈,到西歐分為兩支:一支北上挪威芬蘭,一支南下非洲。至於昆侖,又稱為中龍,居天下之中,入於中國。”

“所以嘛,”範南城總結道,“咱們古代,大唐,又叫中土大唐。因為咱們的龍脈,是天下之中心。”

“這龍的化身…”範南城說著,欣然神往:“就是咱太祖啊。”

周秦:“……”

這二道販子瘋狂在違法邊緣仰臥起坐,沒想到還有一顆紅心向著黨。

當真是,人不可貌相。

“打住!”梅輕怡提醒他:“說重點。昆侖古蓮究竟是什麽?”

“相傳西王母居於昆侖,遺下蓮花一朵。三百年一開花。”範南城掐手指頭,跟個神棍一樣忽悠道:“算算時候,開花也就這兩年的事了。”

“所以…”梅輕怡懷疑自己在聽故事。

範南城坐回去,雙手交握:“當年進了昆侖死亡谷的考察隊,其實逃回來一個。他帶回了一樣東西。”

周秦張了張嘴:“昆侖古蓮。”

“聰明。”範南城呵呵笑:“那家夥窮瘋了,把這寶貝拿出來賣。”

“那東西我見過,就是一朵蓮花,”範南城說,“只是花心不同,看不出其他異處。如果要覆活落花洞女,死而覆生這種逆天命的事,一定需要昆侖古蓮的花心做心臟。”

“你真不是編仙俠小說?”周秦瞇眼睛。

範南城神秘道:“信為真,不信為假。”他笑得意味深長:“要麽你們親自去看看?”

作者有話說:

我要被做狗那條評論笑死;

周子哥托我轉告:謝謝你陌生人;

哈哈哈;

謝謝寶子們的營養液-啵啵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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